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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真真是,是真名士自风流。

    故此此等人聚集在一起,却是谁也没提起若是火药库爆炸了。百姓会如何,即便百姓如何了,那也是为了天下的大局牺牲。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高攀龙慷慨吟了半句,旁边就有好友不由泪下,薛敷教忍不住就拽着他手恸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气氛就极为悲壮,户部主事顾宪成忍不住就伸手按在他肩上,手指骨节捏得发白,嘴唇一阵轻微动,却也是半句话都吐不出第一王妃。

    首先出主意的那个兵科给事中包烈这时候就冲着众人团团一揖,“诸位。若有不测,家中就拜托了……”说着,伸手拉了高攀龙就往外疾走,外头院子中一片漆黑,两人冲进黑暗中,顿时就被夜色吞噬。只听见半句高亢的声音回荡: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众人忍不住凄然泪下。

    顾宪成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这才转回了身子,脸上就露出刚毅的神色来,“诸君,朱夫子曾有言,感慨杀身者易,从容就义者难。我等当要牢记今日,日后为两君做传,好让天下君子都知晓他二人的铁骨铮……”旁边薛敷教双手捂面,泪水就从指缝中汩汩渗出。

    包烈和高攀龙行到街上,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不过北京城这个时辰正是夜生活丰富的时候,那些在赌档中赌钱的,勾栏中喝花酒的,戏子唱堂会的,婊子游花船的……街头的灯盏亮得分明,这些灯盏原本是禁夜的捕快们所用,后来慢慢成了习俗,实际上也就成了不成文的路灯,并且由官府负责,路上时常有捕役往来,但大抵是不会专门去盘问什么人,何况包烈和高攀龙都是读人的打扮,那便更加无人会上前盘问了。

    在这个时代能一步步考到包烈这种官职位置的,那自然是没有笨蛋的,方才在厅堂中,众人皆慷慨激昂,如今到了街上,这可是八月中快九月了,冷风一吹,就要把胸中那一团烈火给吹冷下来了。

    众人的商议是,两人就以兵科的名义,带点酒肉去,一个和值守的人周旋盘桓,一个就去点火,但是,这里头就有个关节,谁周旋,谁点火。

    周旋盘桓的,那说不准还有一条活路,点火的却肯定是十死无归的。

    包烈方才激昂得很,这时候却是冷静下来了,他高中进士后娶了娇妻,纳了美妾,坐的又是兵科给事中这等外人眼中羡慕得要死的清流显贵,跟同志们一起,议论起天下大事,那自然是慷慨激昂得很,即便是联名上痛骂皇帝,惹得廷杖了,那也是大家一起遭罪华夏战龙最新章节。

    再则说了,廷杖这等好事,也许多年没有了,如今谁不晓得,一旦被廷杖过,那立马儿就是名扬天下,谁都知道你是个被皇帝打过屁股的大牛人,连皇帝都不大高兴给臣子们这种扬名立万的机会了。

    但这次可不一样,那就是一个死字,方才人多的时候他一腔热血,这时候到外面,被冷风一吹,自然就冷静下来了,尤其想到娇妻丰腴的身体,美妾柔软的腰肢,心中顿时就泛起一阵阵不甘来。

    我若死了,也不知便宜了哪个瘟生……他舀眼看了身边高攀龙一眼,高攀龙方才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蛋也白了下来,两只手在袖中捏得紧紧的……两个生磨磨蹭蹭心不在焉买了些酒食,叫了一辆车马行的马车,包烈说了地方,那赶马车的瞧他二人一身读人打扮,脸上格外带彩儿,“两位相公且请安坐,俺老哈赶车赶了三十年,这北京城闭着眼睛都能走个遍……”说着,刷一声就甩了一个鞭花儿,马车碌碌就去了。

    到了地头,两人这才发现,想要从容淡笑,就如平日一般,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看门的老卒迎了上来,“两位相公,前面可不好去了……”

    包烈勉强一笑,“本官……乃……乃……乃是兵科给事中包烈……”说话都囫囵了,好在他脑筋还在,当下赶紧就把手上拎着的酒食给亮了亮,那老卒一瞧,有酒有肉,这北京城也是太平了多少年了,老卒根本没多想,搓着手就点头哈腰赔笑起来。

    若是有心人在旁边瞧了,肯定就能瞧出端倪来,包烈和高攀龙的不妥,简直就是表现在明面上的,像是高攀龙,脸色刷白,额头隐见冷汗。

    若是从容就义真的那么容易,朱熹朱夫子何必还要在中感慨一番呢?

    也就是天下承平久矣,那老卒子糊涂,虽然嘀咕这两位老爷怎么大半夜的跑来这儿差看,不过这深更半夜,正是馋酒的时刻,也就懒得多问了,接过酒来先喝一口再说,给事中老爷问话,慢慢回答不迟偷个女贼做王妃最新章节。

    双方一边有心一边无意,这时候几个看守仓库的老卒俱都来了,闻着酒肉香馋得很,像是这等火药库,最是没油水,不如兵仗袍服库那般,总能落些好处,这大半夜的,有酒有肉,又是两位兵科给事中老爷,哪里还会多想。

    慢慢地,这高攀龙就冷静了下来,这时候就想起大儒薛文清的《读录》,慢慢在心中默念[一字不可轻与人,一言不可轻许人,一笑不可轻假人],来回默念了数遍,胸中便生出一片光芒来,脸上也显出几分高洁。

    几个吃酒吃肉的老卒子这时候就觉得这位老爷怎么突然态度就不一样起来,倒好似前些年来查看过一次的兵部侍郎老爷一般,互相看了看,也不敢坐了,慢慢就站了起来。

    高攀龙这时候便等如念头通达了,他向来是反对王阳明心学一脉的,属于那种比较正统的儒家,也就是文宗颜山农所唾骂的[无用腐儒],颜山农所推崇的是圣人之道在百姓日用,而高攀龙信奉的是修身治国平天下。

    这两者听起来似乎差不多,实际区别甚大,高攀龙也著抨击心学的空虚玄妙,但仔细一咀嚼,实际上一个讲的是为老百姓服务,一个讲的是老百姓要听我的。

    所以颜山农讲学常愁入市井间[一时间妇孺皆相与闻],而后来东林,往来的俱都是[抱道忤时,退处林野,讽议朝政,裁量人物之一时高贤],完全就是两个阶层。

    高攀龙这时候类似于悟道一般,想明白了,想通了,便要从容赴死,而旁边包烈脸色忽青忽白,两股战战,却是恨不得立刻逃离这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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