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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伴，而是她给他更多的感觉。他和东东每次所坐的位置，亦正是他们所想要延伸的方向。
十
雪已经开始融化，有水点从梧桐树的枝叶上滴落下来。街道的透明橱窗上用白色的喷漆写上merrychristmas几个大字，可以望见里面灯光下谈笑着的人们。经过肯德基的门口可以闻到爆米花香浓的味道。
是这样温情的节日，可是秦裳觉得像丢失了自己的心，她突然找不到了应该前往的方向。她无法去忽略耳旁充斥着的卓言与泺水开始暧昧的言语。
这注定是一场不会圆满的戏剧，即使如此，她依然自私的不想要它落幕。
公园里挤满了喧嚣的人群，漫天的烟火恣意盛放于夜空，一派华丽斑斓的景致，短暂的时刻过后，消失在月色的长廊里。她掂起脚尖伸出手，想象着能够将它们握在手心里。
又升起一朵巨大心形的烟花，她顺着它的方向看见被人流冲散的泺水和卓言，火光照耀下角落里他们甜蜜的拥抱姿势。接着他低下头亲吻她的脸颊。
秦裳背转过身，缓缓蹲下身用手蒙住脸泪流满面。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刻一样觉得如此寒冷。
东东蹲下来靠近她握住她的手臂，低声说，秦裳，别哭，你这样让我心疼。
他听见她双肩颤抖发出的无法压抑的啜泣声。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氤氲开来，他怎会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着的女子爱着的是卓言。但是他此刻想把她拥入怀里，伸出的手停搁在背后终于收回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如果你停止哭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东东拉起她的手，她任由他拉着一路穿过人群。
他把她带到公园的湖边，这里离中心最远。让她坐在岸边的石凳上等他。
回来的时候东东的手上提着一大袋烟火。他把它们排成一个圆圈，一起点燃。瞬间他们都周围满是绚丽的火花，像怒放的花朵。东东侧过头问她，喜欢吗？这是为你一个人燃烧的烟火。
秦裳，我许愿，你所有的忧愁会像烟花一样灰飞烟灭。
她看着他诚挚的脸，抹掉眼泪对着他轻轻扬起嘴角。
十一
幽暗的ktv包厢里，泺水握着麦一首接一首的歌唱。桌上零散的放着已空的啤酒瓶和水果。卓言喝了许多，似乎微醉，他起身上洗手间，身子已开始有些许摇晃。
隔壁房间传来范晓萱的雪人，一个女子在唱：好冷，雪已经下的那么深，merrychristmastoyou，我深爱的人。好冷，整个冬天在你家门，howareyoumysnowman。我痴痴的等。
这个圣诞节，她最爱的两个人在演绎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爱情。而她难过的没有地方可以独自放声哭泣。
卓言走出洗手间的时候，看见倚在门口的秦裳。她猛得抓住他的手仰起脸悲哀的对他说，卓沿，我很爱很爱你，你知道吗？卓言，我是锦瑟，我是锦瑟
他看见她眼里泛滥开来的泪水，心突然像被人狠狠揪住一般痛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自己叫锦瑟。
你醉了，秦裳，我带你回去。
我没有，她呜咽着抱住他，你真的不记得我吗？我等了你好久。
东东看见走廊里拥抱着的两个人，他想到原来生活就是一场闹剧，他们这些人的眼里都不是彼此，皆是其他人的风景，都在做着一些与对方爱情无关的事。
东东，快过来，秦裳有些醉了，帮我带她回去。卓言看见转身欲走的东东并叫住他。
秦裳想不通透，为何前生这样相爱的两个人，今生相遇，却隔着这样咫尺天涯的距离。她甚至开始怀疑，他是否是慕容惜。或者他只是拥有了一具与他相似的躯壳。
她不知道前世她死后，慕容惜亦潦倒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终因着朝廷有命需应付战争而没有随她而去。战争持续了很多年，他征战沙场，为慕容府赢得荣誉。而赫小姐也是痴心的等了他这么久的时日。赫家原本与皇室有亲戚关系，为能够了了女儿的心愿，并能再攀附上这样一门亲事。而请求皇上赐婚于两家。因此他亦在家族世俗的无奈里逗留直到年老。
他不知道锦瑟真是等了他那么多年，以至于他们以后生生世世的轮回都未遇见。而这前世的一切，卓言不记得，他只是时常在梦里见到一个陌生的古代女子，也一直只把它当做梦境。
十二
夜里失眠总是起来上网。就着幽蓝的电脑屏幕看很多关于爱情的小说，试图在里面男女的失落里找到些许慰藉。偶尔也会逛一些论坛和网站。她看一个女子的博客上写着，一个你爱着的人最大的缺点，莫过于他不爱你。背景是大片的黑暗，像无底的深渊，吞噬了所有的温暖期望。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世界上许多人都一样，为爱疲惫，为爱而伤。
她把前日拍下的照片放到自己的博克里，在上面加了一行字，我躲在这里，在寂寞最深处，看你和她如繁华般盛开的爱情。照片上卓言对着镜头打出一个ok的手势，她知道他的眼睛所看的却是站在她身后的泺水。
秦裳把照片加了密。没有人会知道，亦没有人会了解这种悲伤。她想，并裹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生活似乎没有因为任何而有丝毫变动，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只是他们都知道，表面之下皆是翻涌如潮的波澜。
依然是四个人，只是面对秦裳，卓言的眼神举止俨然有了有意无意的回避。一直就有察觉她对他的异样。只是彼此不言，便相安无事。那一次她的表白，是一颗浮出海面的定时炸弹，过程让他几近手足无措。他对于她的只有友情，若谈及爱情，太过牵强。
秦裳对于这一切爱和不爱都无能为力。她想就这样守着也是好的，至少他们还在她身旁，即使总是难过的无以复加。她已知道，这是永世都无法泅渡的汹涌河流，她沦陷在这个端点，早已万劫不复。
大四的时候学校举行运动会。卓言是五千米的选手，参赛时间定在下午的三点。一早泺水就让秦裳到时独自去为他助威。她问正在换衣服的泺水为什么不去？
我有更重要的事。她淡淡的说着坐到椅子上穿鞋子。
有什么事不能搁一下？你知道卓言一定很希望你在。秦裳站到她面前说。
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泺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很快缓过神来拉住她的手笑着说，秦裳，你去，我们一样。
不是有什么非得做的事情，只是她亦突然的想要开始和卓言划开这段距离。有一些事是她不想说出并且是他们所不知的。
泺水几个星期以来每日都忙着找专业的英语老师练习口语，应父母要求或者也为自己，她已经申请去澳洲的留学，并已收到录取通知。她还没有告诉秦裳的是，她爱上了她的英文教师，那个大她一轮但是有着慈父般祥和的男子。卓言予她，终究不过是她人生旅途上又一道亮丽风景。她知道自己得了一场永远无法治愈的疾病，对于男人的感觉总会被拦腰截断。她只能从一座岛屿转到另一座，身不由己。
十三
比赛枪声响过，操场四周已经密密麻麻的围满了观看呐喊的学生。秦裳和东东也站在最清楚的位置。眼看卓言跑了三圈已有些喘不上气，步子也明显开始放慢，落在倒数第二的位置。她趁他跑过她面前的时候跟上去饶到操场圈内跟着他跑起来。她边跑边侧头看着他不停的说，坚持，卓言，很快就到了。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只听见很大的风声和耳旁卓言的呼吸声。有一瞬间她闭上眼睛，感到莫名的幸福，防若这一刻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世界。慢慢的她觉得双脚像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重，紧接着便瘫软下去没了知觉。
醒来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医疗室里。东东低着头边削菠萝边对卓言嘀咕：你看她，明知道体力不行，还逞什么强，真会拖累人。
她听的出他话语里的关心，抿嘴笑了笑故意揶揄道：那你自己干什么不跑，要我一个弱女子出马。
你们别斗嘴了，都是我的错行吧，我不该跑那么慢。说着卓言倒了杯水递到她跟前。
再休息了片刻，三人离开一起去到街上饭店里吃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饮料和一些清淡菜肴，等菜的时季都没有说话。
我出去一下。卓言说了声跑出门去。秦裳转头看见站在对面公交站牌旁边的泺水，并肩站着的还有一个还算英俊的男子。
她看着那个方向，突然一辆拐弯的三轮车由于刹车不及撞上了他。他右腿一曲应声倒地。泺水显然看见了他，大步跑上前扶起他，腿部被翘出的铁片刮开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卓言的脸上是痛苦的神色，他们赶上前去，也没有与车夫过多计较径自送了医院。检查拍片之后医生说是脚裸骨折，不可以走动。他躺在床上拉过泺水的手，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的抽出来，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好好休息。
秦裳每天都会从家里褒好汤送到医院给他，时常变换着口味，东东也总是不离她左右，坐在房间里给他们说笑话。泺水只是来过几次，总是买一些水果说上几句话便匆匆离去。卓言不是没感觉出她的逐渐冷淡，却也不问。他害怕一说，这关系会如枯了的竹节，轻易就可以断成两半。
两个星期后到了泺水出国的日期，她给卓言打电话告诉他腿不方便就不用来送她了。他问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她沉默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说，卓言，你自己要好好生活。
在机场秦裳抱着她说，为什么一定得到外面去呢。
泺水抬起手擦掉眼泪抚摩她的脸说。我怎么能再留在这里。她低头犹豫了一下继续说，秦裳，对不起，我现在把卓沿还给你，也代我对他说抱歉。
你你都知道？可是为什么是还给我，他并不是我的。
原谅我的无可救药。我一直明白他是你所爱的男子，亦明白自己一定会把他交还给你。却不曾想到这样的任性伤了这么多人，秦裳，记得我亦爱你，我当初只是想知道，你所爱的男子会是怎样。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想起那年香樟树下的对话。
秦裳，我什么都可以和你分享。你呢？
我也可以。
彼时她们都不曾想到爱情是不可以分享和转让的。而泺水也只是期望能用他们的爱来弥补她感情世界里的残缺。
她把秦裳带入那场舞会，可是也把她带入了一场爱情的角逐。谁都没有赢，均输的一败涂地。
十四
秦裳没有告诉卓言关于泺水的这番话，她想要他继续快乐，即使这些都不是她给的。
她陪他到附近的村庄里看桐花，走过落英缤纷的青石板路，去电影院看已过时的乱世佳人，有一瞬间她希望他是史嘉丽，即使最初他不爱，但若是最终明白，亦是好的。
她这样卑微的陪自己喜欢的男子看他去怀念另一个女子。看他为了给她打电话而思索许久，找上千百个理由。
泺水对于他们的愧疚因着卓言的电话越来越深，她每次匆匆应付两句便径自挂了线，一贯只有两个借口，我很忙或者我有事了。
学校开始放暑假，他们均已经毕业。秦裳对卓言说，趁着这个时间我们一起去南京游玩几天好不好？
他沉默着没有回应。
那里一直是泺水喜欢的地方。她不甘心被他拒绝追加了一句。
好吧，也叫上东东好了。
南京便是唐朝时期的应天城。藏匿了他们前世所有的过往。她仍旧怀有希望，希望那里能够使他记起她。
坐了五个小时的汽车，整个车程里东东都是在不停的说话。他高兴能够与泺水一起去往其他的城市。到达南京正是下午三点。先找了车站附近的宾馆入住。便开始逐条街的闲逛。
是繁华奢靡的城市。随处可见眩目的广告牌，高楼大厦和拥挤的车辆人群。已经没有丝毫古朝时的旧迹。秦裳一直对他说南京在唐代时的古庙，街道与楼阁。卓言不知，亦无任何记得，他只是惊讶她竟然对南京城在那个朝代的历史人文如此熟悉。
走了一整天，卓言回到房间很早躺上床一会儿便睡着。他又梦见那个女子，站在一条河流的对岸，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是她，然后她一步步的往水里走去，她向他微笑，却又带着眼泪。河水漫过了她的腰，血红的衣裙如花般盛开在水面上，他想叫着，不要，不要，但是发觉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听见她的声音似从遥远的天际夹着很大的风声传来。她无比哀怨的说，慕容惜，我是锦瑟，你的锦瑟。
挣扎着醒来，额头满是汗水，他把手拂在胸口上，可以感觉到心脏剧烈的跳动。他想起秦裳，那一次她对他说她是锦瑟。这一切是不是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只是予他来说太过离奇。那个女子给她的心疼感与泺水所给的一样，是那种有关爱情的心疼。可是秦裳没有。
第三天的时候泺水给他打电话。这是自她去澳洲首次主动联系他。卓言接起电话的时候，握着手机的手竟有轻微的颤抖，他说不上来是因为紧张亦或是害怕。
卓言，我想了很久。我们理应到此为止。泺水甚至还未等他开口说话便切入正题。
什么叫理应？他突然有些气愤，却依然放低音量竟然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不让她感觉到怒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明。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继续说，你好好待秦裳，她才真正爱你。
你把我当成了你们友情的见证品吗？谁要就可以给谁？
你不要不说话，泺水，我可以忍耐你的冷淡和若即若离。但是你怎么不懂呢。我只爱你，即使没有你，我也无法去爱她，你明白吗？卓言哽咽道。
结束了，卓言，很抱歉。然后是电话铿锵一声挂掉后冗长的盲音。
门外突然有玻璃掉落地上破碎的凛冽的声音。他打开门，看见秦赏惊慌失措的逃离的背影。
这句话把她所有的信念摧毁的支离破碎。那是比原先更加巨大的失望，没了泺水，卓言的心里依然是容不下她半点。
她跑到街上坐在马路边哭了许久。她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接通后是他焦急的声音，你在哪？你这样我们很担心。
真的没有可能吗？卓言，你是否丝毫不记得你的前生，可是我记得。
今生我所记挂着的一个是前世的锦瑟，另一个是泺水。即使你与锦瑟有着相同的灵魂，但我只把你当成我的知己与红颜，秦裳，看看你的周围，有人愿意为你做类似你在做着的一切事情。不要为了前世消逝的爱而错过了今生的爱。
十五
爱情是一场繁华到无法企及的海市蜃楼。
这个南方城市开始了每年一季的台风，湿咸的味道更重，很多人在叫嚣着寂寞和孤独。秦裳想自己也该离开了，就像当初泺水一样。也许这是最好故事的最好结局。
车站里她给东东发短信，简短的几个字，我要走了。
她把行李搁在脚边找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旁边坐着的妇女正在给怀里的宝宝唱摇篮曲。她伸出手去抚摩了一下她短短细黄的头发，抬起脸微笑着说，孩子真可爱。
候车室里墙上的大钟针摆显示凌晨八点四十，还有半个小时车便要启动。她盯着巨大的时针想卓言会不会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像许多电视剧里所演的一样。
东东收到短信边往车站走边开始给卓言打电话。他知道秦裳一定不会通知他。他亦想不清楚自己找卓言仅是为了让他一起送她，还是希望借他挽留住她。
卓言的手机一直关着，到达车站的时候，秦裳已站在检票口处，他跑过去把她拉出来，紧握着她的手说，为什么这么迟才与我说，真的决定要走了吗？
是，我想离开一段时间，我要谢谢你。
傻瓜，东东抱过她说，我希望下次看见你，你已经释怀。，记得我离你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好了，车要开动了，东东，保重。
有人说两个人在分开的时候认真说过再见，那么以后他们一定还会有机会再见面，那么，秦裳，再见。
她对他轻轻的挥了下手转身离开。
他一直目送着她上车，直至汽车开始发动。
窗外的高楼树木飞快的穿梭而过，她想在遥远的盛世大唐，他爱着她的那个瞬间，已经是永远。
手机剧烈的震动，打开来，卓言的名字醒目的出现在屏幕上，她没有接，一直看着它停止了响动。她害怕自己听到他的声音会抑制不住的想要哭泣。
许久，收到他的短信，很简单的字句。怎么不通知我让我送你。
她看着这一行字眼泪像缺了堤的坝口顿时倾泻而出。他依旧是对她如此这般，连一句温暖的话都没有，那么认真的不给她任何幻觉。
她犹豫着终于给他回复。
卓言，我当初真的很想你记得些什么，就算仅是记起我的名字也好。可是现在你记得了我的名字，记得了许多事情，却偏偏是无法爱上我，你会不会了解这种难过。你是我心底那座永远也无法遗忘的城，来生，若可以，我依旧是希望遇见。或许总有一天，你会爱我的吧。
秦裳，你这又何苦。
请不要嘲笑我的固执。你是否曾有一刻记起我说爱你时的样子
舞伴，而是她给他更多的感觉。他和东东每次所坐的位置，亦正是他们所想要延伸的方向。
十
雪已经开始融化，有水点从梧桐树的枝叶上滴落下来。街道的透明橱窗上用白色的喷漆写上merrychristmas几个大字，可以望见里面灯光下谈笑着的人们。经过肯德基的门口可以闻到爆米花香浓的味道。
是这样温情的节日，可是秦裳觉得像丢失了自己的心，她突然找不到了应该前往的方向。她无法去忽略耳旁充斥着的卓言与泺水开始暧昧的言语。
这注定是一场不会圆满的戏剧，即使如此，她依然自私的不想要它落幕。
公园里挤满了喧嚣的人群，漫天的烟火恣意盛放于夜空，一派华丽斑斓的景致，短暂的时刻过后，消失在月色的长廊里。她掂起脚尖伸出手，想象着能够将它们握在手心里。
又升起一朵巨大心形的烟花，她顺着它的方向看见被人流冲散的泺水和卓言，火光照耀下角落里他们甜蜜的拥抱姿势。接着他低下头亲吻她的脸颊。
秦裳背转过身，缓缓蹲下身用手蒙住脸泪流满面。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刻一样觉得如此寒冷。
东东蹲下来靠近她握住她的手臂，低声说，秦裳，别哭，你这样让我心疼。
他听见她双肩颤抖发出的无法压抑的啜泣声。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氤氲开来，他怎会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着的女子爱着的是卓言。但是他此刻想把她拥入怀里，伸出的手停搁在背后终于收回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如果你停止哭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东东拉起她的手，她任由他拉着一路穿过人群。
他把她带到公园的湖边，这里离中心最远。让她坐在岸边的石凳上等他。
回来的时候东东的手上提着一大袋烟火。他把它们排成一个圆圈，一起点燃。瞬间他们都周围满是绚丽的火花，像怒放的花朵。东东侧过头问她，喜欢吗？这是为你一个人燃烧的烟火。
秦裳，我许愿，你所有的忧愁会像烟花一样灰飞烟灭。
她看着他诚挚的脸，抹掉眼泪对着他轻轻扬起嘴角。
十一
幽暗的ktv包厢里，泺水握着麦一首接一首的歌唱。桌上零散的放着已空的啤酒瓶和水果。卓言喝了许多，似乎微醉，他起身上洗手间，身子已开始有些许摇晃。
隔壁房间传来范晓萱的雪人，一个女子在唱：好冷，雪已经下的那么深，merrychristmastoyou，我深爱的人。好冷，整个冬天在你家门，howareyoumysnowman。我痴痴的等。
这个圣诞节，她最爱的两个人在演绎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爱情。而她难过的没有地方可以独自放声哭泣。
卓言走出洗手间的时候，看见倚在门口的秦裳。她猛得抓住他的手仰起脸悲哀的对他说，卓沿，我很爱很爱你，你知道吗？卓言，我是锦瑟，我是锦瑟
他看见她眼里泛滥开来的泪水，心突然像被人狠狠揪住一般痛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自己叫锦瑟。
你醉了，秦裳，我带你回去。
我没有，她呜咽着抱住他，你真的不记得我吗？我等了你好久。
东东看见走廊里拥抱着的两个人，他想到原来生活就是一场闹剧，他们这些人的眼里都不是彼此，皆是其他人的风景，都在做着一些与对方爱情无关的事。
东东，快过来，秦裳有些醉了，帮我带她回去。卓言看见转身欲走的东东并叫住他。
秦裳想不通透，为何前生这样相爱的两个人，今生相遇，却隔着这样咫尺天涯的距离。她甚至开始怀疑，他是否是慕容惜。或者他只是拥有了一具与他相似的躯壳。
她不知道前世她死后，慕容惜亦潦倒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终因着朝廷有命需应付战争而没有随她而去。战争持续了很多年，他征战沙场，为慕容府赢得荣誉。而赫小姐也是痴心的等了他这么久的时日。赫家原本与皇室有亲戚关系，为能够了了女儿的心愿，并能再攀附上这样一门亲事。而请求皇上赐婚于两家。因此他亦在家族世俗的无奈里逗留直到年老。
他不知道锦瑟真是等了他那么多年，以至于他们以后生生世世的轮回都未遇见。而这前世的一切，卓言不记得，他只是时常在梦里见到一个陌生的古代女子，也一直只把它当做梦境。
十二
夜里失眠总是起来上网。就着幽蓝的电脑屏幕看很多关于爱情的小说，试图在里面男女的失落里找到些许慰藉。偶尔也会逛一些论坛和网站。她看一个女子的博客上写着，一个你爱着的人最大的缺点，莫过于他不爱你。背景是大片的黑暗，像无底的深渊，吞噬了所有的温暖期望。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世界上许多人都一样，为爱疲惫，为爱而伤。
她把前日拍下的照片放到自己的博克里，在上面加了一行字，我躲在这里，在寂寞最深处，看你和她如繁华般盛开的爱情。照片上卓言对着镜头打出一个ok的手势，她知道他的眼睛所看的却是站在她身后的泺水。
秦裳把照片加了密。没有人会知道，亦没有人会了解这种悲伤。她想，并裹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生活似乎没有因为任何而有丝毫变动，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只是他们都知道，表面之下皆是翻涌如潮的波澜。
依然是四个人，只是面对秦裳，卓言的眼神举止俨然有了有意无意的回避。一直就有察觉她对他的异样。只是彼此不言，便相安无事。那一次她的表白，是一颗浮出海面的定时炸弹，过程让他几近手足无措。他对于她的只有友情，若谈及爱情，太过牵强。
秦裳对于这一切爱和不爱都无能为力。她想就这样守着也是好的，至少他们还在她身旁，即使总是难过的无以复加。她已知道，这是永世都无法泅渡的汹涌河流，她沦陷在这个端点，早已万劫不复。
大四的时候学校举行运动会。卓言是五千米的选手，参赛时间定在下午的三点。一早泺水就让秦裳到时独自去为他助威。她问正在换衣服的泺水为什么不去？
我有更重要的事。她淡淡的说着坐到椅子上穿鞋子。
有什么事不能搁一下？你知道卓言一定很希望你在。秦裳站到她面前说。
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泺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很快缓过神来拉住她的手笑着说，秦裳，你去，我们一样。
不是有什么非得做的事情，只是她亦突然的想要开始和卓言划开这段距离。有一些事是她不想说出并且是他们所不知的。
泺水几个星期以来每日都忙着找专业的英语老师练习口语，应父母要求或者也为自己，她已经申请去澳洲的留学，并已收到录取通知。她还没有告诉秦裳的是，她爱上了她的英文教师，那个大她一轮但是有着慈父般祥和的男子。卓言予她，终究不过是她人生旅途上又一道亮丽风景。她知道自己得了一场永远无法治愈的疾病，对于男人的感觉总会被拦腰截断。她只能从一座岛屿转到另一座，身不由己。
十三
比赛枪声响过，操场四周已经密密麻麻的围满了观看呐喊的学生。秦裳和东东也站在最清楚的位置。眼看卓言跑了三圈已有些喘不上气，步子也明显开始放慢，落在倒数第二的位置。她趁他跑过她面前的时候跟上去饶到操场圈内跟着他跑起来。她边跑边侧头看着他不停的说，坚持，卓言，很快就到了。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只听见很大的风声和耳旁卓言的呼吸声。有一瞬间她闭上眼睛，感到莫名的幸福，防若这一刻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世界。慢慢的她觉得双脚像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重，紧接着便瘫软下去没了知觉。
醒来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医疗室里。东东低着头边削菠萝边对卓言嘀咕：你看她，明知道体力不行，还逞什么强，真会拖累人。
她听的出他话语里的关心，抿嘴笑了笑故意揶揄道：那你自己干什么不跑，要我一个弱女子出马。
你们别斗嘴了，都是我的错行吧，我不该跑那么慢。说着卓言倒了杯水递到她跟前。
再休息了片刻，三人离开一起去到街上饭店里吃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饮料和一些清淡菜肴，等菜的时季都没有说话。
我出去一下。卓言说了声跑出门去。秦裳转头看见站在对面公交站牌旁边的泺水，并肩站着的还有一个还算英俊的男子。
她看着那个方向，突然一辆拐弯的三轮车由于刹车不及撞上了他。他右腿一曲应声倒地。泺水显然看见了他，大步跑上前扶起他，腿部被翘出的铁片刮开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卓言的脸上是痛苦的神色，他们赶上前去，也没有与车夫过多计较径自送了医院。检查拍片之后医生说是脚裸骨折，不可以走动。他躺在床上拉过泺水的手，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的抽出来，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好好休息。
秦裳每天都会从家里褒好汤送到医院给他，时常变换着口味，东东也总是不离她左右，坐在房间里给他们说笑话。泺水只是来过几次，总是买一些水果说上几句话便匆匆离去。卓言不是没感觉出她的逐渐冷淡，却也不问。他害怕一说，这关系会如枯了的竹节，轻易就可以断成两半。
两个星期后到了泺水出国的日期，她给卓言打电话告诉他腿不方便就不用来送她了。他问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她沉默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说，卓言，你自己要好好生活。
在机场秦裳抱着她说，为什么一定得到外面去呢。
泺水抬起手擦掉眼泪抚摩她的脸说。我怎么能再留在这里。她低头犹豫了一下继续说，秦裳，对不起，我现在把卓沿还给你，也代我对他说抱歉。
你你都知道？可是为什么是还给我，他并不是我的。
原谅我的无可救药。我一直明白他是你所爱的男子，亦明白自己一定会把他交还给你。却不曾想到这样的任性伤了这么多人，秦裳，记得我亦爱你，我当初只是想知道，你所爱的男子会是怎样。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想起那年香樟树下的对话。
秦裳，我什么都可以和你分享。你呢？
我也可以。
彼时她们都不曾想到爱情是不可以分享和转让的。而泺水也只是期望能用他们的爱来弥补她感情世界里的残缺。
她把秦裳带入那场舞会，可是也把她带入了一场爱情的角逐。谁都没有赢，均输的一败涂地。
十四
秦裳没有告诉卓言关于泺水的这番话，她想要他继续快乐，即使这些都不是她给的。
她陪他到附近的村庄里看桐花，走过落英缤纷的青石板路，去电影院看已过时的乱世佳人，有一瞬间她希望他是史嘉丽，即使最初他不爱，但若是最终明白，亦是好的。
她这样卑微的陪自己喜欢的男子看他去怀念另一个女子。看他为了给她打电话而思索许久，找上千百个理由。
泺水对于他们的愧疚因着卓言的电话越来越深，她每次匆匆应付两句便径自挂了线，一贯只有两个借口，我很忙或者我有事了。
学校开始放暑假，他们均已经毕业。秦裳对卓言说，趁着这个时间我们一起去南京游玩几天好不好？
他沉默着没有回应。
那里一直是泺水喜欢的地方。她不甘心被他拒绝追加了一句。
好吧，也叫上东东好了。
南京便是唐朝时期的应天城。藏匿了他们前世所有的过往。她仍旧怀有希望，希望那里能够使他记起她。
坐了五个小时的汽车，整个车程里东东都是在不停的说话。他高兴能够与泺水一起去往其他的城市。到达南京正是下午三点。先找了车站附近的宾馆入住。便开始逐条街的闲逛。
是繁华奢靡的城市。随处可见眩目的广告牌，高楼大厦和拥挤的车辆人群。已经没有丝毫古朝时的旧迹。秦裳一直对他说南京在唐代时的古庙，街道与楼阁。卓言不知，亦无任何记得，他只是惊讶她竟然对南京城在那个朝代的历史人文如此熟悉。
走了一整天，卓言回到房间很早躺上床一会儿便睡着。他又梦见那个女子，站在一条河流的对岸，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是她，然后她一步步的往水里走去，她向他微笑，却又带着眼泪。河水漫过了她的腰，血红的衣裙如花般盛开在水面上，他想叫着，不要，不要，但是发觉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听见她的声音似从遥远的天际夹着很大的风声传来。她无比哀怨的说，慕容惜，我是锦瑟，你的锦瑟。
挣扎着醒来，额头满是汗水，他把手拂在胸口上，可以感觉到心脏剧烈的跳动。他想起秦裳，那一次她对他说她是锦瑟。这一切是不是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只是予他来说太过离奇。那个女子给她的心疼感与泺水所给的一样，是那种有关爱情的心疼。可是秦裳没有。
第三天的时候泺水给他打电话。这是自她去澳洲首次主动联系他。卓言接起电话的时候，握着手机的手竟有轻微的颤抖，他说不上来是因为紧张亦或是害怕。
卓言，我想了很久。我们理应到此为止。泺水甚至还未等他开口说话便切入正题。
什么叫理应？他突然有些气愤，却依然放低音量竟然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不让她感觉到怒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明。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继续说，你好好待秦裳，她才真正爱你。
你把我当成了你们友情的见证品吗？谁要就可以给谁？
你不要不说话，泺水，我可以忍耐你的冷淡和若即若离。但是你怎么不懂呢。我只爱你，即使没有你，我也无法去爱她，你明白吗？卓言哽咽道。
结束了，卓言，很抱歉。然后是电话铿锵一声挂掉后冗长的盲音。
门外突然有玻璃掉落地上破碎的凛冽的声音。他打开门，看见秦赏惊慌失措的逃离的背影。
这句话把她所有的信念摧毁的支离破碎。那是比原先更加巨大的失望，没了泺水，卓言的心里依然是容不下她半点。
她跑到街上坐在马路边哭了许久。她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接通后是他焦急的声音，你在哪？你这样我们很担心。
真的没有可能吗？卓言，你是否丝毫不记得你的前生，可是我记得。
今生我所记挂着的一个是前世的锦瑟，另一个是泺水。即使你与锦瑟有着相同的灵魂，但我只把你当成我的知己与红颜，秦裳，看看你的周围，有人愿意为你做类似你在做着的一切事情。不要为了前世消逝的爱而错过了今生的爱。
十五
爱情是一场繁华到无法企及的海市蜃楼。
这个南方城市开始了每年一季的台风，湿咸的味道更重，很多人在叫嚣着寂寞和孤独。秦裳想自己也该离开了，就像当初泺水一样。也许这是最好故事的最好结局。
车站里她给东东发短信，简短的几个字，我要走了。
她把行李搁在脚边找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旁边坐着的妇女正在给怀里的宝宝唱摇篮曲。她伸出手去抚摩了一下她短短细黄的头发，抬起脸微笑着说，孩子真可爱。
候车室里墙上的大钟针摆显示凌晨八点四十，还有半个小时车便要启动。她盯着巨大的时针想卓言会不会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像许多电视剧里所演的一样。
东东收到短信边往车站走边开始给卓言打电话。他知道秦裳一定不会通知他。他亦想不清楚自己找卓言仅是为了让他一起送她，还是希望借他挽留住她。
卓言的手机一直关着，到达车站的时候，秦裳已站在检票口处，他跑过去把她拉出来，紧握着她的手说，为什么这么迟才与我说，真的决定要走了吗？
是，我想离开一段时间，我要谢谢你。
傻瓜，东东抱过她说，我希望下次看见你，你已经释怀。，记得我离你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好了，车要开动了，东东，保重。
有人说两个人在分开的时候认真说过再见，那么以后他们一定还会有机会再见面，那么，秦裳，再见。
她对他轻轻的挥了下手转身离开。
他一直目送着她上车，直至汽车开始发动。
窗外的高楼树木飞快的穿梭而过，她想在遥远的盛世大唐，他爱着她的那个瞬间，已经是永远。
手机剧烈的震动，打开来，卓言的名字醒目的出现在屏幕上，她没有接，一直看着它停止了响动。她害怕自己听到他的声音会抑制不住的想要哭泣。
许久，收到他的短信，很简单的字句。怎么不通知我让我送你。
她看着这一行字眼泪像缺了堤的坝口顿时倾泻而出。他依旧是对她如此这般，连一句温暖的话都没有，那么认真的不给她任何幻觉。
她犹豫着终于给他回复。
卓言，我当初真的很想你记得些什么，就算仅是记起我的名字也好。可是现在你记得了我的名字，记得了许多事情，却偏偏是无法爱上我，你会不会了解这种难过。你是我心底那座永远也无法遗忘的城，来生，若可以，我依旧是希望遇见。或许总有一天，你会爱我的吧。
秦裳，你这又何苦。
请不要嘲笑我的固执。你是否曾有一刻记起我说爱你时的样子